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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山蜀水育新篇——序《邹惟山诗选》

巴山蜀水育新篇

——序《邹惟山诗选》
 
辜 正 坤
 


    邹惟山先生是我的老乡。他原名邹建军,是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学术杂志《外国文学研究》的副主编,当代杰出的抒情诗人。他做学问发表论文与出版专著时以邹建军闻名,写作与发表诗歌作品时以邹惟山闻名。邹惟山先生的诗作与我们出生的那一片乡土有重要关系!
    老乡诗卷中的乡风乡情最容易在远离他乡的游子心中唤醒乡思与浓醉。
    浏览老乡笔下的巴山蜀水、英雄豪杰,情不自禁的兴奋、叹惋、惆怅与快慰,交相织入我久已尘封的诗魂,倏然勾起我怀乡的情愫,令我欣然借这一册诗集让心灵的眼睛洞开陈年的故土画卷,于是便见有流云、笙歌、高峡与平湖,丘陵绵延,梯田叠集,伴了无数故土人物在依依乡韵中扑面而来。
    掩卷沉思,理性将我拉回现实。奉命作序的我,不可流连于琐碎的诗思,而该用明智和清醒钩勒我案前诗卷的本色。我们埋头重读惟山的诗章吧。
    从艺术到新闻,从教育到文学,从政治到军事……惟山诗卷的触须几乎伸延向了这西陲古国社会的各个层面。显然,有各式各样的感想可以抒发,有各式各样的诗谜需要点破。但是诗人最感动我的,是他那么执着与地想把在当代市场经济大潮中似乎已经被波涛刷洗得褪尽本色的另外一种价值、另外一种追求、另外一种人文与社会风景,重新展示在我们的眼前。当然,这种展现下面奠基着厚重的历史积淀,支撑着严肃的道德反思。有些东西是不可以消失的。有些东西不是金钱与堕落可以堙没的。它们终究会借人心凝结成诗稿,存放在理性的记忆中。惟山的诗就有这样的作用。
    从一个角度看,惟山先生的诗是写给惟山的老乡的诗,虽然人人都可以读他的诗,并得到不同的诗歌审美体验。但是惟山的老乡应该能够更深切地体味出他诗篇中种种扑溯迷离的玄机。
能够举例言之吗?下面就是一个。
 
在二十五瓦灯光下批阅一叠又一叠文件
而稍一抬头就望见了故土间那一片汪洋
(《之五:草鞋书记杨汝岱》)
 
    这是描写当代一位朴素的政治家杨汝岱的诗篇中的诗句。注意其中的用语“汪洋”。“汪洋”?多么富于诗意的字眼。是真的汪洋么?四川没有汪洋。是思想的汪洋?情感的汪洋?抑或理想的汪洋?都是都不全是。如果从诗的角度看,它只是一种情绪诱导符号,或者说像大诗人艾略特称谓的“客观对应物”,足以让读者由此生情生意,生发出新的艺术世界;足以让读者乘着想象的翅膀,思接瀛海、心沐波涛。由此,出于类比习惯,读者容易自然而然地赋予诗中的主人公一种高远的胸襟与情怀,其势阔大汹涌,宛若汪洋无际。
    但是,在“汪洋”这个字面下还深深地烙印着川南的地理与史事。它其实还是一个具体的名字,并非是抽象的概括。“汪洋”是一个地名。“汪洋”是四川仁寿县一个区的名字。“汪洋”是那位草鞋书记的故乡,“汪洋”同时是诗人惟山自己的诞生地!“汪洋”就这样在诗的文本中成了一个脐带,联结着诗歌、生活、地域、历史、乃至个体生命的起源!我们可以想见诗人在吟诵这个名字的时候必定带着深厚的乡情、自豪与哲理性思考。
值得注意的是,诗人却并不刻意让读者从字面上了解这种背景,他似乎只是以一种诗人的超然把这个专有地名、一个特殊的区域命名,轻松地转换为人人能够解读的辽阔空间。似乎只一瞬间,借助这种诗意的手段,狭隘便通连着幽远,具象便广延为抽象。诗以形象说话。按我的分类,形象可分为心外视象和心内视象。“汪洋”的用法,是心外视象和心内视象的融通与整合。
    惟山的诗歌好像主要在为知音者而作,似乎并不在意别的读者能否读懂这些诗行。如果特定的隐秘背景被深深地掩埋着,则普通读者便可能失去对诗歌本身某些意蕴的体味与引申。可能会是这样。但是诗就是诗,它不是科技报告,要求人人对其中的内容一目了然。诗是一种诱导符号;诱导符号里诱导出的东西是千差万别、无穷无尽的。因此,读者即便不知道这些隐秘背景,也未必真正影响他们欣赏诗歌的意趣,因为他们还有别的很广的解读与体味空间。何况,诗歌的误读有时也会阴差阳错地孽生出美丽的诗味。
再来一个例证吧。
 
还记得昏暗山路上那一只奇异的麻袋吗
 是善良的乡下人给你这受难者带来吉祥
(出处同上。)
 
    难道“麻袋”这样的字眼也能够入诗?漫不经心的读者很可能跳过这两个字眼,只将这“奇异的麻袋”看作民风民俗中的某种产物,却不知道这捆绑得紧紧的“麻袋”里却装着一位领导百万乡民奋进的领袖人物 —— 曾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委员、全国政协副主席的原仁寿县委书记杨汝岱!要说清楚这一行诗歌的内容,得讲很长的故事。这里只简单介绍几句。文革中,不怀好意的走资派批斗者曾将杨汝岱装在一个麻袋中,于深夜扔在汽车频繁来往的公路上,想借无情的车轮结束他的生命。可是,飞速前进的车轮居然让杨汝岱死里逃生,因为发现麻袋的汽车司机竟然在危急关头及时刹车,于是英雄的身心得以保存。当初将之装入麻袋者原本是要掩盖他、使之永远湮没,却不料欲盖弥彰,被麻袋紧紧遮盖、包裹着的这位七品芝麻官在日后却叱咤风云、名播五洲!这是极富浪漫色彩的经历。而在惟山的诗稿中,只是一笔带过,寥寥两行。不是诗人想故意简略,而是因为巴山蜀水可歌可泣的伟人伟业,太多太多,诗者的笔触只能飞快地掠过,于是在人们想象的视野中留下的,便是一幅幅闪现而过的蒙太奇画面!简略、奇异,而又暗含悲壮。
    从形式上看,惟山先生追踪着早期白话十四行诗实验者的足迹。他试图在这作为舶来品的西洋诗体中注入更多的中国风味。三言、四言、五言、七言……乃至长短不拘的词曲体,标识着中国诗体几乎穷尽了所能产生的一切汉语诗体。但是十四行体在中国古诗体中确乎极少出现。即便偶有,也在格律与结构方面与西洋十四行体迥然有别。因此,尝试这样的诗体终归是有益的。
    当然,惟山先生的诗歌也并非没有瑕疵。也许,有的作品形式过分整齐,有的作品韵脚不太讲平仄,使他的诗歌有时也流于板滞、拗口。但是瑕瑜相较,我们不得不对他说一声谢谢。在中国的诗歌的百花园中新增这么一朵鲜艳的新花,我真的感到高兴。而且当我知道这是一位故乡人的故乡颂歌时,我的感触就更为深切。尽管诗无达诂之说永远是解读、赏析诗歌的金科玉律,我还是怀着一种谦卑的希望,希望我的这篇序文没有远离真实,至少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具有某种辅助性启发作用。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浅者识其浅,深者识其深。诗歌往往是美丽的谜,愿诗歌赏析有一天会成为美丽的谜底!
是为序。


 
                                                    2009年7月20日
                                                  北京大学世界文学研究所
 
 
    (辜正坤,1951年出生,四川眉山市仁寿县人,当代著名翻译家与比较文学学者,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世界文学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所长,北京大学文化文学与翻译研究学会会长、中国外国文学学会莎士比亚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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