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也谈“司母戊鼎”的改名

也谈“司母戊鼎”的改名

河南郑州   吴栋梁

报载，国家博物馆透露，国博新馆青铜器厅开展后，国家级青铜器“司母戊”鼎将正式更名为“后母戊”鼎。

“司母戊”鼎，在文物、考古、史学界，都是一件赫赫有名的重器；它自从1939年3月，于安阳武官村被村民发现出土后，经历了坎坎坷坷的遭遇，直到新中国建立，展存在了中国历史博物馆，才得到了广大群众的认知，其大名“司母戊”鼎也就沿用至今。

但是，它的名称—“司母戊”—是不正确的。当时究竟怎样把它定名为“司母戊”，已经搞不太清楚了。如今国家博物馆以“充分尊重科学研究成果”予以更名，实在是很应该的。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嘛。但既然是“改”过去的错，那就必须把“错”改成为“正”，决不能改而仍错或以旧错又改成新错。

司母戊鼎，为我国目前发现的一件最重的青铜器，因其鼎腹内铸有“司母戊”铭文，故被误识为司母戊鼎。（如图）Image may be NS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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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司与后。据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郭本性先生言：“……商代的文字的书体较为自由，可以正书，也可以反书。‘司’和‘后’很容易混淆……”上世纪的古文字学家唐兰先生也认为：“司”“后”本一字，《说文》把左向的读为“司”，右向的读为“后”。李学勤先生在《论“妇好”墓的年代及有关问题》一文中，提到“司”与“后”两字时说：……“后”是身份。商代文字作反书，“后”字与“司”字很难分别，只从文义可以辨出有的是“司”，如卜辞“王 其令山司我工”，有的是“后”，如卜辞“二后”、“三后”……等。司、后古文字写作：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司、后由于书写不同，也可分作二字，在此处实为一字。那么，在这里它究竟该作何字呢？不能再混淆了，它在此只能做“后”字用。

而且，以“后”字来说，其意义也不只一种。经查阅《康熙字典》、旧版《辞海》，归纳一下，与我们这文字有关的有三义：

1、              君主、王。

2、              君主的配偶—妃、后（王后、皇后）。

3、              作前后之后用。《大学》：“知止而后有定……”

在此，它又应作何解呢？窃以为它应作“妃”解。因为“戊”是一位殷王妃的名号。“……在卜辞中，武丁的配偶受祭的有妣辛、妣癸、妣戊三人。”（李学勤：论妇好墓的年代及有关问题）

二、 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这个字，是个非常关键的字，它不是“母”字，是古文的“女”字（一个两手交叉于腹前，跪坐在那里的妇女形象），它由古文字逐渐演变、简化而成现代的“女”字，演变过程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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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ik here to view.                        见康殷：《文字源流浅说》

“母”字，古文作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在“女”的胸前加“··”以表示母亲的特点—两乳。（也见前书）

如此，“司母戊”鼎，司既不是司而是后，母又不是母而是女，则“司母戊”鼎，也就不应再称作“司母戊”鼎了，更不能更改为“后母戊”鼎。并且再曲为解释为“商王”为其母“戊”制作的鼎。

其实，它正确的名称应该只是“后戊”鼎。为何将之称作后戊鼎？释说如下：

司母戊鼎名称的由来，是由于历史的原因形成的，而沿袭了下来；今为之更正，就必须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如无直接的证据，则应寻求有力的旁证。这里恰好有一非常有力的旁证。

1976年，在安阳小屯村，发掘了一座非常完整的商代大墓，（考古界定名为“殷墟五号墓”）其中随葬品青铜器、玉石器、工具、兵器……等多达一千六百余件，只青铜器就多达四百多件，有些青铜器上还铸有铭文。其间，有两件带有铭文的大方鼎，与“司母戊”鼎极其相似（形制、大小、重量），并且又有与“司母戊”更极其相似的铭文。（见图）Image may be NS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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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大墓的发掘，在考古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考古界曾为之举办了有数十名专家参加的座谈会，其间有关“方鼎”铭文的发言，兹摘录数则如下：

裘锡圭：……妇名前常常加以“女”旁，如井族的妇“井”，在卜辞里常常写作妇“妌”。

高明：……铭文“司母辛”，或谓“司辛”……

唐兰：……殷商前期后辛墓的发现，十分重要。我支持后辛即妇好，死在武丁以前的意见。……后辛二字见于石牛（墓中出土的一件玉石器）颈下，（如图）Image may be NS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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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字写如司，有人就读为司辛是错了。叔夷镈：成汤伐夏后，“后”字也写作“司”。……后字或加女旁作姤，是女用后的专字。《周易》有姤卦，《说文》有新附，实际姤与后是同字，周穆王 时有些铜器说到王姤，也就是 王“后”。……后辛墓的大铜方鼎和四足觥都有姤辛二字，由于古代书法不规整，后旁常偏高（见图）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往往被误认为三个字。……过去出土的姤戊大方鼎，也被误认为司母戊三字，这里的后辛，有人也误认为“后母辛”。

但由另一青铜器铭文的拓片（见图）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来看，“姤”字的构成，（后字加女旁）就更明显，“女”与后字同高并齐，只是后字仍为反写而“女”字偏旁，写在其右边。

杜迺松：……从“司母辛”字体特点看，再对照司母戊大方鼎，两鼎书法风格雷同，……有如出于一人之手。

至于Image may be NSFW.
Clik here to view.是不是一个字——姤？辛是不是姤辛？“姤辛”是不是“后辛”？随葬品的石牛在这里却成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证据，因为在它颈下的刻字，清清楚楚的只是“后辛”二字，就对应的证明了“姤辛”即“后辛”。

后辛也是殷王武丁的一位很显要的配偶，她经常代殷王出征并获得胜利。她大概死在武丁的晚期。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妇好，在甲骨卜辞里有很多关于她的卜辞。在这批随葬的青铜器上，也有以“妇好”的铭文（如图）。Image may be NSF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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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妇好，妇字只作“帚”，而未加“女”旁，好的“女”旁写在“子”的右边。后边的“妇好”二字，妇有“女”旁，妇的女旁偏下，好的女旁与“子”平，而且又“美术化”了一下，把两个“女”旁全放在“下边”：对称，而且两个“女”字，一作正书，一作反书。

由此两例铭文，也证明了后辛即姤辛（一带女旁，一不带女旁）。进一步推理“司母戊”即姤戊——后戊。

综上所言，可结论如下：

一、“司母戊”鼎的原命名是错误的。

二、更名是应该的。更名后，其正确的名称是“后戊鼎”。为尊重古代文字的写法，并根据现代文字的写法习惯，可在“后”字后边附带一女旁的“姤”。写作“后（姤）戊鼎”。

三、由于1976年后辛墓的发现，出土了与后戊鼎形制、大小、重量都极相同的两个方鼎和大量的青铜器上，几乎完全相同的“铭文”，因之作为有力的旁证。特别在“石牛”颈下的“后辛”两字的“刻字”，不仅证明了姤辛为“后辛”，同时也旁证姤戊（司母戊）为“后戊”。

参考资料：

《考古》1977年3期：殷墟考古发掘的又一重要新收获

《考古学报》1977年2期：安阳殷墟五号墓的发掘

《考古》1977年5期：安阳殷墟五号墓座谈纪要

《文物》1977年11期：论妇好墓的年代及有关问题  李学勤